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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只要其生活环境中有一定的良性政治意志的引导,便会建立强烈
的反专制意识。今年八月份的一天,我在邻县调查时,下午一点多,
因酷热如蒸,我又累又困,无法支撑,锁好车子走进一家网吧,坐在
空位子上休息了片刻,听有人叹息说:“我哥打工快五年了,还是挣
的不够花。”旁边有人说:“当官去,当官就有钱。”我扭头一看,
见是五、六个约十七、八岁的少年,边上网便闲谈。另外有人接话:
“陈水扁有钱,还不是被抓啦。报纸上说他用车拉钱。”有人说:
“人家台湾的情况,和咱这儿的情况不一样。”有人赞同:“不一
样。总统贪污也跑不了。像俺庄上一个乡长,贪了至少几十万,都巴
结他,谁敢抓他……”我对这几个少年来了兴趣,笑着和他们打招
呼,和他们一起谈论,谈话中知道他们是高三的学生。我边顺势与他
们交谈,边寻机插入一些调查性询问。和他们谈到最后,他们一个个
都对中共政权极大不满,有的说:“还真不如让国民党统治。”有的
说:“要是国民党打过来,我坚决跟国民党。”这时,有一个警察走
进网吧,说是查年龄太小的上网者,我们便停止了交谈。在我的调查
记录中,我将这五、六个少年归为“倾向于以一般暴力来反专制”群
体,热情度四级。
今年九月份的一天,我骑车至邻县。夕阳西下之时,共计调查十余
人。一天的调查任务基本也算完成了。我在暮色沉沉中骑自行车自邻
县而返。孰料半路,自行车主轴出问题。月光照耀下的路面上写有
“补胎158********”。无奈我处身郊野,又未带手机,无法联系修
车者。只得推车以行。疲行十余公里,腿麻臂酸,几不可支。此时,
一载着几颗树苗的拖拉机从我身畔驶过。我心里一动,紧走着喊驾车
人,对他说,希望能抓着他的拖拉机的后斗边沿,让拖拉机拖行。驾
车人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对我笑道:“你抓住就行。小心点。”我
道谢。手抓着拖拉机的后斗边沿,让拖拉机拖行了几分钟,驾车老者
停车,说我这样被拖着太受累,执意让我将自行车搬到他的拖拉机
上,让我坐在车斗边座上。我满怀感激地搬车入斗,坐上去。
谈话中得知,驾车老者是县城南关人。这次从朋友那挖了几棵树苗运
回,准备栽在地边。一说起现在当官的,老者连连咒骂。交谈一深
入,知道老者是自由亚洲的忠实听众。因祸得福,路遇知音,我心情
大畅,不再斟酌言辞,直接说:“真该把这些当官的撵走!”老者愤
愤道:“该撵走!”我的“调查用语”脱口而出:“老少爷们都抄起
家伙,把这些家伙撵走!”老者说:“撵这些当官的,就靠一个
字。”我一震。问:“啥字?”老者说:“一个‘正’。”我不解,
问他何意。老者给我讲了这几年来他村上选举村官的一些事情。他村
上选村官都是按照票数在黑板上画“正”字。老者为人正直,乐善好
施,在村里人缘很好。为了实现他的造福大伙的小小政治抱负,老者
连续三年一直参加村官选举。但每次都因财大气粗的竞争对手花钱笼
络村民而失败。老者口气坚决地说:“我没钱,就得靠做的正,站的
直。只要没选上,那就是做的还不够正。”我心中大震。不由得对他
这话细细思味起来。原本准备用来“调查”的话语,不觉之中竟都忘
讲出。愈与老者深谈,愈觉心情畅快。凉爽清新的夜风沐面,我举目
望着一轮皓月,深吸一口气,身心皆觉无比舒爽。
和那位老者同行一路的经历,真令我感慨万千。虽然老者全无任何要
以暴力与专制抗争的情绪倾向,但,在我这几个月调查过的千余名下
层民众中,他给我留下的印象是比较深刻的。我想,他之所以会让我
震动、感慨,最重要的一点是,他这样一名普通的老农,对当下弊端
重重的农村选举,竟然以如此坚信之志全力以赴,并将竞选结果看成
是对自己道德水准的检验。至此,我已无法责备他对农村选举诸多弊
端的认识不足。他身上闪烁着的未来民主中国的希望之光,已然淡化
了他的个别不足之处。在未来大变革之中,他必是能最大限度地起到
积极作用的优秀参与者。他很有可能领率一方乡亲,以温和方式来推
动当地的民主转型。
当然,在男性下层民众中,有明显武力抗暴心理的是多数。在这几个
月的调查过程中,对于这一类型的人们,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在黄河大
堤附近碰到的一群年轻民工。我对他们进行谈话式调查。有一个三十
多岁的民工给我心灵震撼是很强烈的。我和这群民工谈起话来,没多
久,数他和我谈得最投机。当我和他的交谈尚有间歇和停顿之时,其
他民工还有的不时插进一两句,而当我和他深入交谈之时,其余民工
都坐着、蹲着,脸上挂着会心的微笑,静静地听。当这个三十多岁的
民工旁若无人地愤声说出“只要共产党不让选举,我总有一天要造它
的反!”之时,有人应道:“老马有种!”有人道:“给老马鼓个
掌!”这十几个民工竟在一瞬间鼓起了掌。这个三十多岁的民工憨厚
地笑笑,坐在垫着报纸的地面上的身体微移一下,继续和我谈,而
我,一时竟语无伦次。我被这些耿直淳朴的人们的掌声激动坏了。这
不是鼓给我的掌声却让我激动得语无伦次……这憨朴的乡音、热烈的
掌声里,满涵着民主中华的希望!我的心一下子承载不住了!……
经过数月的调查,让我对中华之未来充满了希望。民众武力抗暴既有
必然性,也有极大的可变性。民众武力抗暴向民主革命转变的决定因
素,就外因而言,是引导性的努力和策略性的组织,而内因关键在于
人心。如果人心过于倾向为私,那么未来历史的走向是令人担忧的。
但,据我的调查来看,事实并非如此。大致理由概括如下:
其一,民众武力抗暴的大倾向里面,为公为国之心是主要的。这一点
已为我的调查所证实。其中原因主要是,缺少足够利润激励、相对贫
困的广度深度都在加大、很多民众具有只想抗暴除恶而不计利害之决
心等因素,已将广大民众对金钱的欲望降到足够低的程度。
有人会说:“现在不是人人都向钱看么?造起反来还不是各立山
头?”“人人都向钱看”,如果用作贬义形容,即指对金钱的强烈贪
欲,而对金钱的强烈贪欲,源于获得金钱的轻松和简单。而普遍贫困
的下层民众,获得金钱的方式既不简单又不轻松。官僚权贵资本主义
的血盆大口吞噬了大部分利润空间。有限的剩余利润空间无法形成对
广大民间的普遍性激励。缺少足够利润激励的民众,对于金钱的欲望
之强烈程度要大打折扣。民众对金钱的欲望之强烈程度,远不及中共
贪污集团及其附庸者,远不及那些形形色色的以损人利己方式获得不
义之财的人。
贫富分化日益扩大。相对贫困的人数在增长,相对贫困的程度也在加
深。深知“致富无望”的广大民众,更倾向于“安贫乐道”,对金钱
的欲望更为淡化。人的某种欲望在长久的较有规律的压制过程中,会
自觉不自觉的形成一套抗拒欲望、平衡身心的生活结构和思维方式—
—这种良性倾向的社会生态基础,也是多种宗教在饱受打压还能广传
于大陆的根本原因。
再者,从人性角度说,但凡为私之心过于强烈,不太可能体现为执着
的反抗意志和强烈的斗争精神。因为只要打算与凶狠残暴的专制统治
作斗争,就要作好付出巨大代价的思想准备,而一个私心很重的人不
舍得让自己付出这样的代价。
其二,下层民众在出力流汗才获得了可供维持生计的金钱的艰辛过程
中,也建立了牢固的“辛苦才有收获”的朴实而健康的谋生观念。健
康的谋生观念,对强烈私心等负面人性形成强大压制。
其三,手机、网络等信息传播工具的广泛普及,使普通民众获得各种
信息的机会大大增加。大部分民众都直接或间接地受到过中共的压制
及迫害,在“趋利避害”的本能驾驭下,对于有利于中共的信息,很
多情况下会不自觉的向反面思考;会本能的、不自觉的接受抨击、揭
露、对抗中共专制暴政的相关信息——这些信息,大部分都和民主、
公正、自由有关。
其四,在整体性需求倾向和认识倾向的整合过程中,由于中共暴政的
邪恶程度日甚一日,这样反而给广大民间提供了反面教材,很多民众
认识了中共之恶,自觉或不自觉萌生出对正义、民主的渴求之心。中
共日益猖狂的作恶逞凶,加上相若的社会地位、相似的不幸处境,这
些因素使各被统治阶层的整体认识在加速整合。这些被整合的整体性
需求倾向和认识倾向中,正面因素远大于负面因素。如瓮安事件、杨
佳事件、邓玉娇事件所引发的民众反应的整体倾向,便是明证。
除了以上几点,还有一些次要因素。这些次要因素因地因时而异:比
如,在宗教(包括地下宗教)较为普及的地区,宗教潜移默化地影响
着民众,能淡化极端暴力情绪,并有望使武力抗暴趋向理性化、目的
化;比如,当某一地区爆发大规模民众武力抗暴事件之时,如果恰逢
此地或附近地区民主革命组织蓬勃发展,如果恰逢世界主要民主国家
因某事件而合力谴责、制裁中共暴政,这样就很容易酝酿成彼此呼
应、内外配合的民主革命浪潮。总之,如果不去作实际调查,只在书
斋里进行“理性推论”“逻辑判断”,是无法真正了解当今广大下层
民众普遍的所思所想的,也无法对未来历史走向作出较为客观的判
断。诸君若也能走向大陆下层民众实际调查一番,相信你也会得出与
我相似的结论。你会发现很多像驾拖拉机的老者和黄河堤坝旁的耿直
民工那样的可爱的人们。你会相信,像驾拖拉机的老者和黄河堤坝旁
的耿直民工这样的民众,何止亿万。他们在田间阡陌畔,在喧嚣菜市
旁,在工厂车间里,在陋巷旧宅中……他们会在民主革命理念的激励
下,在民主革命的号角声里,万众一心,以各自所特有的暴力或非暴
力的方式,排山倒海般地投入到反专制的壮阔斗争中,向盘踞在神州
大地上的专制恶魔及其走狗帮凶奋勇冲锋……
华夏一叶,作于2009年10月下旬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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