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革命是发源于突尼斯的茉莉花革命的外延,茉莉花革命成功开启突尼斯本国的民主转型后,其溢出效应开始在中东的广袤大地上酝酿。这一周多时间里,埃及上演了突尼斯式的次暴力层面的民众政治运动,其他中东国家如阿尔及利亚、约旦、也门也感受到了阵阵民主气流来袭。
当前埃及的态势逐渐明朗,穆巴拉克下台是大势所趋,必然发生。老穆虽然使出了支持派上街回击的招数,但最关键的两根稻草开始出现变化。军队依然在观望,没有实质性的支持动作。骑墙的军队不是老穆最后的依靠。美国和西方国家态度改变,之前呼吁其进行政治经济改革,现在则公开呼吁其下台,开始移交政权的进程。据悉美国已经开始草拟老穆下台的建议方案了。开罗广场的民众也要在今日举行"穆巴拉克下台日"大游行,可以说,老穆下台已经进入倒计时。
现在埃及局势的关注点已经不是老穆是否下台,而是在什么时间以什么方式下台,是立即下台还是几个月后任期结束下台,是上演出埃及记,还是像巴基斯坦穆沙拉夫总统那样签署保护协议而安度晚年。我个人看法是老穆会立即下台,就在这几日。但由于倒穆派内部巴拉迪、兄弟会和新华夫脱党的分歧,加之老穆在国内也有一票支持者,老穆苟延残喘几个月后体面下台也有可能发生。倘若如此,老穆应该抓住机会,学习西班牙独裁者佛朗哥将军,在后期亲历亲为创造条件促成民主转型和巩固进程。假若能如此,他未来在历史上也会留下光辉的另一笔。
埃及局势分析完毕,大局已定。那么,突尼斯的茉莉花革命连同埃及革命的连续成功,能否开启人类历史上第四波民主化浪潮呢?我对此持乐观态度。
先要阐释下历史上的三波民主化浪潮。在政治学上,亨廷顿对民主化的分类已经成为通识,即近代历史上的民主化分为三波:第一波始于美国独立与法国大革命,在十九世纪末带动了整个欧洲的民主运动,形成历史上最早的一批民主国家;第二波始于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民族国家独立浪潮,民主制度在西德、意大利、奥地利、日本和韩国的确立;第三波民主化的起点在南欧,西班牙和葡萄牙在1974-75年实现民主转型,这一波民主化席卷南欧、南美的威权政体,最后以后共产主义欧洲的波兰、匈牙利、东德、捷克、斯洛伐克与前苏联共和国的民主化为终点。中东国家的民主历程,如若成功开启,将是人类历史上的第四波民主化浪潮。那么,可能吗?
首先,对民主化浪潮要有一个目标定义。民主化浪潮即是指成功开启了多个国家内部的民主化进程,此后,这些国家将进行民主转型和巩固的实践。也就是说,民主化浪潮不一定必然带来完全西方制式的民主,在经历民主化浪潮后民主制度未必能够成型并巩固,有可能经历反复,甚至有可能出现民主化的逆转即民主崩溃,如二战后的韩国在第二次浪潮中建立了民主制度却行威权统治之实,在第三波民主化浪潮中才民主转型成功并得以巩固。但我们一般将韩国称为第二次民主化的成果,因其后即使是威权统治但已经奠定了民主的框架结构,威权也不可能颠覆民主框架。
所以说,民主化的目标就是奠定一个民主的框架结构,此后的政治活动都在民主的大框架内进行。那么今日的中东民主革命成果则完全可以称之为成功开启民主化的目标,突尼斯释放政治犯将进行多党制大选,阿尔及利亚废除紧急状态法保护反对党权益,也门萨利赫及其子将不选任总统,埃及虽然成果未公布但关于总统连选连任的宪法76条肯定废止。。。。。。上述这些举措都将在这些国家已有的选举基础上增添民主化的砝码,带来实质性的民主框架逐渐形成。
其次,实现民主化进程的方式方法是多样化的,未必都要通过街头政治或流血牺牲来实现。西班牙在佛朗哥和苏亚雷斯首相治下经历了温和的改良式转型,葡萄牙则由下层军官发动政变实现康乃馨革命,乌拉圭是军队在剿灭游击队的主动交权,苏东各国则经历激烈流血牺牲实现民主转型。中东各国也未必都要亦步亦趋地通过类似突尼斯和埃及式的街头政治开启转型之路,只要民主力量在和既得势力的对话中取得突破,限定权力坐大,规制权力运行,确定民主的框架, 那么也可算作是开启了民主化进程。从这个意义上说,也门、阿尔及利亚、约旦等国的行为也可以归类到民主进程中。
再者,民主化进程未必一定要在全球范围内进行。历史上的三波民主化进程都局限在一定的地理范围内,第一波在美国和西欧,第二波在中欧和东亚,第三波在南欧、拉美和东欧。那么第四波在中东北非的阿拉伯世界有何不可?突尼斯已然成功,埃及即将得胜,也门、阿尔及利亚闻风而变,约旦、叙利亚口风放出,这样的形势下,即使是福利待遇最好的沙特也难保不会产生波动,外溢效应已然显现,难道这不是一场席卷中东的民主洪流吗?结束中东国家的绝对君主制和强势威权政体,形成普遍遵守游戏规则下的权力受到约束的立宪君主制和议会民主制,这就是发源于中东北非的第四波民主化进程的成果。
这不是个人的理想主义使然,这是站在历史正在发生之际,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从大理论和长远处着眼,回首民主发展史,打量这场正在进行的街头运动,谈论其历史功绩,给予其历史定位时的大胆预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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