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9月10日星期一

误入歧途——第一个加入中国共产党的美国人

香港——第一个加入中国共产党的美国人,下个月就91岁了。一部题为《革命者》(The Revolutionary)的纪录片,讲述了生于南卡罗来纳州查尔斯顿的李敦白(Sidney Rittenberg)成为毛泽东窑洞牌友的历程。
在那以后,他两次身陷共产党的监狱,长期忍受孤独的煎熬,“你坐在那里,与随时可能发作的疯狂对峙,你心里明白,你战胜不了它,它就会战胜你。”
即便用最平实的字眼来形容,也得说李敦白的职业轨迹很有趣。第二次世界大战即将结束时,他作为美军的语言专家来到中国。战争结束后,他留在中国,参加了共产主义革命。


中国一家官方电视台讲述,李敦白是在服役期间突然觉悟共产主义的。当时,一名醉酒驾车的美军下士撞死了一个黄包车夫的孩子,国民党政府却只给了车夫14美元赔偿,得知此事,李敦白怒不可遏。
在最近一次在TedX上接受采访的视频中,李敦白说,他觉得自己当时是在“满足历史的需要”,心情也非常激动,因为有机会“触摸历史的脉搏”。
李敦白这个中文名字是英文姓氏“里滕伯格”(Rittenberg)的音译。1946年,他跋涉到了共产党游击队占据的山区根据地延安。他说,自己抵达延安的当天,就见到了毛泽东,并渐渐认识了他,以及窝在延安的共产党核心领导成员。晚上,他们会打扑克牌、骑马兜风、看劳莱和哈迪(Laurel and Hardy)的喜剧电影。

李敦白奉命把领袖们的讲话润色、编辑成完美的英语,之后还翻译过一些毛泽东的文章。毛主席甚至还在李敦白的那本红宝书上签了名。李敦白还曾在新华通讯社和中国国际广播电台的前身北京广播电台工作过。
李敦白始终承认,自己当时坚定地支持认同共产党,尤其认同共产党对穷人的扶助。
在接受英国《卫报》(The Guardian)采访时,他说共产党“当时一尘不染”,指出领袖们最初生活简朴、饮食节约。
1948年前一直充当共产党根据地的延安地区,现在已经成了一个旅游名胜。不过无论是这个地方,还是那段历史,都已经经过了净化。
2010年,李敦白对《纽约时报》记者黄安伟(Edward Wong)说,“他们几乎毁掉了这座中国革命历史的博物馆。我觉得真的很荒唐。”
他说,“当地导游不允许任何人批评毛泽东。”
李敦白经常被人问起自己对毛泽东的看法。他形容毛泽东“融大英雄和大罪犯为一身。”他说,毛泽东待人冷淡、讲话缓慢,而且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倾听者。”他说,毛泽东有时也会“十分搞笑。”
1956年,李敦白娶了一名中国姑娘,王玉琳。之前他不顾朋友的劝阻,写了一封情书向她表白感情。他们相守至今,育有三女一子,现居华盛顿州福克斯岛。


李敦白前前后后在中国呆了34年,经历过共产党的革命胜利、大跃进的恐怖,以及紧随其后的饥荒和文化大革命。多年来的历次采访当中,谈到那些年的恶行和破坏时,他表现出来的情绪是悲伤、愁苦、愤怒,甚至是耻辱。
李敦白在自传的序言中说,他像其他人一样,“走上共产主义道路,原因是希望建立一个更好的新世界。”
“但同时,我也希望清晰地描绘随之而来的罪恶,”他写道。“我见证了罪恶,与罪恶并存。某些情况下我还曾参与其中,这让今天的我感到耻辱和羞愧。”
他与记者阿曼达·贝内特(Amanda Bennett)共同撰写的这本自传题为《红幕后的洋人》(The Man Who Stayed Behind)。
他第一次身陷囹圄是因为约瑟夫·斯大林(Joseph Stalin)说他是美帝国主义派来破坏中国革命的间谍,要求毛泽东逮捕他。
狱卒对他用药,让他一直焦虑暴躁、无法入睡。“他们以为你会崩溃,然后招供,”他说。“我崩溃了,可我没什么好招供的。所以场面有点尴尬。”
他第二次入狱是因为毛泽东的妻子江青下令。
在一次采访中,他形容江青是个“了不起的女人”。此时他的妻子插嘴说,“可怕的女人。”


李敦白总共在中国的监狱里呆了16年。现在他苦笑着说,“我倒不想抱怨,可是时间真的太长了。”
李敦白在1977年获释,1979年回到美国度假,并曾为《纽约时报》撰文讲述自己的第一印象。1979年《纽约时报》也曾报道过他引人入胜的故事。
1980年,李敦白携家人彻底地离开了中国。
这部纪录片的制片人露西·奥斯特兰德(Lucy Ostrander)说,她产生拍摄这部电影的念头,是因为读到了加里·里夫林(Gary Rivlin) 2004年在《纽约时报》商业版发表的一篇介绍李敦白的文章。
文中详细介绍了希望拓展中国业务的美国企业争相聘请李敦白担任顾问的故事。从那以后,英特尔(Intel)、Nextel、微软(Microsoft)等公司相继成为了他的客户。
李敦白表示自己总能接触到中国的商界和政界领袖,他说,“在中国我们几乎可以见到任何需要见的人,因为他们都很好奇,都想见我。”
华盛顿风险投资人约翰·查古拉(John Zagula)就曾向李敦白求教。
查古拉说,“如果说他的狱中岁月留下了伤痕,他也通过某种方式把这些伤痕变成了对自己有益的东西。他很关键,有人脉,而且会用黑莓(BlackBerry)。他完全跟得上时代,了解世界的动向。”
去年,一位BBC记者问李敦白,今天还有没有共产党。
他回答说,“按照我了解的任何一种定义来判断,都已经没有了。今天没有多少道德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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