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5月4日星期五

五四六四,愛國或是反革命:知識分子的最後輓歌

 

By admin  /   May 4, 2012  /   4 Comments

五四和六四,皆中國學生之愛國抗爭。兩者性質近似,然前者和平收場,後者則以血腥鎮壓告終。終局大異,其因何在?兩場運動皆得力於知識分子鼓動風潮,造成時勢,我們也就不妨由知識分子說起。

五四運動爆發之時(1919),是滿清倒台以後的第八個年頭。時夕一次大戰告終,勝利國自然聚首一堂坐地分髒。日本欲取德國佔領之山東,遂與西方列強檯底密談,謀個先斬後奏。中國則為最後知道此安排者。

北洋政府不是不知道自己國力深淺。既然惹不起日本,中國代表預備打落門牙和血吞。反正中國不是第一次丟臉,也不差此次。怎料消息傳回中國,群情洶湧,愛國青年尤其激憤,喊打喊殺。北洋政府交通總長曹汝霖出名親日,加上由他負責轉讓山東利益,馬上就被打為賣國賊。學生們衝著他的賣國行徑,遊行到其大宅趙家樓要找侮氣。然而當時通訊不便,沒有youtube,學生們連曹汝霖都沒有見過一面,反倒是將駐日公使章宗祥當成目標痛打一頓,再將趙宅縱火燒樓。

以香港政客提倡之和平理性非暴力標準,五四時期學生實與暴徒無異,應由梁振英以防暴隊鎮壓之。

以香港政客提倡之和平理性非暴力標準,五四時期學生實與暴徒無異,應由梁振英以防暴隊鎮壓之。

北洋政府眼見事情鬧大,於是出動軍警鎮壓示威群眾,拉走三十二個學生代表。然而,清場過程中,沒發一顆子彈,沒有學生倒地,更不要說出動甚麼坦克車。政府拘捕學生之後,全國馬上聲援,罷工罷貨。政府最後還是屈於民意,釋放學生。然而,八十年後的六四當日,卻是一片流彈橫飛,坦克碌豬的人間慘象。

以學生的激進程度來比,放火燒樓、痛打政府官員之五四青年,怎也比穿著睡衣跟領導人見面的六四青年激進百倍。然而兩者的結局卻是天堂地獄,相距萬里。

文治勢力的迴光返照

辛亥革命只是中國上層結構的曇花一現。1919年的北洋政府,不過是晚清政府的借屍還魂。新政府之人員,十之八九乃前朝遺臣。袁世凱自不用說。而當時任總統之徐世昌,又是傳統士人出身。早在光緒十二年,他已經中進士,入翰林院輔政。晚清政府之管治組織再低能,還是繼承了正統王朝的文治傳統。1919年的中國,軍閥混戰前的短暫和平,是中國傳統文治勢力的夕陽餘輝。而當時的社會大眾對於知識分子(抗議青年)又有傳統的尊敬和推崇。所以學生被捕,則全國民情馬上沸揚。

士大夫出身之官員,雖有貪髒枉法一面,但畢竟還是以讀書明理的知識分子。傳統士大夫總以天下為己任。他們有歷史的意識,知道人死留名。他們會在意自己身後的名聲和榮譽。要鎮壓一群連找侮氣都弄錯對象的學生,真是太過容易。但是沒有一個官員願意下這個令。士大夫未必重利,但大多重名。殺與不殺,知識分子始於猶疑,終於息事寧人。

一品文官朝服補子

一品文官朝服補子

地痞、流氓、土匪的崛興

然而,士大夫很快就不再是政治活動的主流,他們在社會的地位甚至也越來越低,北伐以後,文治勢力完全瓦解。國民黨的改組、共產黨的成立,都標誌著中國開始進入了黨治時代。知識分子學養再高,也不比黨員堪用。知識分子太重骨氣、名譽,而黨下達之政治任務,又十居其九不是乾淨事情,君子如何肯為黨效如此犬馬之勞?君子不適合搞政治。至於新加入之黨員從哪來?就是地痞、流氓,在社會吃不開的邊緣分子。他們孤家寡人,榮辱只會及身,沒有親人可以連累。邊緣人賤命一條,何妨入黨圖個富貴?

無論是國民黨和共產黨,內裡總是三教九流,匪裡匪氣。知識分子在黨裡總是吃不開的。陳獨秀就是一個例子,君子鬥不過爛佬。地痞行事沒有底線可言,人家的罵他也不在乎。人至賤則無敵,沒有原則就是最高的政治原則。君不見毛澤東在抗戰以後,於重慶跟蔣介石和談祝酒,三呼蔣委員長萬歲而面不改容。

至於六四的故事,我們已不需要再重覆。到了1989年,一個由土匪控制的黨已經君臨全國。相同的事情再次發生,然而結局卻迥然不同。殺他二十萬,圖個二十年穩定。鄧小平和中共當然知道屠殺平民,不是說笑的。即使壓得住一時,他們的名字是要遺臭萬年的。但地痞流氓是不管名聲,也不管以後發生甚麼事情的。他只要這一刻的穩定,當下就要將你們馴服,今天就要你們全部閉嘴。

毛澤東說,「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因為「今朝」就是地痞的一切。亡命之徒年輕時習慣今天不知明日事,打了再說。所以江山易改,本性難易。殺他二十萬,說做就做,不用猶疑。土匪就是土匪,難不成還跟你說仁義道德?

血的教訓

至於六四如今已過二十多年。歷史已被簡化,殘酷的歷史對知識分子的教訓也被年復年的濫情回顧所淹沒。回顧二十世紀的中國政治,只有一個共通的趨勢:知識分子分崩離析,在政治上、社會上不斷徹退,而土匪強盜結黨竊國,全面佔據政治高位。中共依然是那個流氓,而我們當今的知識分子仍然想跟他講道理。《零八憲章》是知識分子又一次勇敢而天真的嘗試,而結果跟六四也無甚分別。劉曉波被投以獄中,陳光誠維權維出個禍來。

總之,歷史告訴我們,知識分子在中國已經沒有立足之地。而農民組織的烏坎事件可以避過血腥鎮壓,是因為沒有知識分子從中領導。只要沒有讀書人在裡面,中共就不怕。反正這邊明修棧道,同時可以暗渡陳倉。要逐個統戰鬧事的農民有何困難?只要不觸及中共流氓治國的基本方針,萬事都可以談。至於六四之時高揚的學生領袖,即使表現和平,但在中共的眼中就與奪權無異。知識分子要上來了,那麼流氓往哪裡站?殺,殺他二十萬。不夠的再殺。萬萬不可以讓知識分子再抬起頭來。

無待堂 : 五四六四,愛國或是反革命:知識分子的最後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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