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4月17日星期三

蒋中正文集(24)三、剿匪戰略與戰術


三、剿匪戰略與戰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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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來源:卷七    專著
隸屬章節:專著 \剿匪成敗與國家存亡
版面原件:第41頁,第42頁,第43頁,第44頁,第45頁,第46頁,第47頁,第48頁,第49頁,第50頁,第51頁,第52頁,第53頁,第54頁,第55頁,第56頁,第57頁,第58頁,第59頁
〔第41頁〕
剛纔我已將在此次進剿之前,各位將領所應有的覺悟和新的精神講完了,現在再要就此次進剿所用的戰略和戰術,分別提出幾個重要的原則來說明,希望大家能夠徹底領會,並隨時隨地留心研究,切實遵行,以求盡其妙用。
我們剿滅赤匪所用的戰略,大概可以歸納為四項。
第一、就是要嚴密封鎖,可以叫做「封鎖政策」。——嚴密封鎖是我們剿匪最重要亦最能減少犧牲的一種戰略,因為現在土匪一切物質,由日常必需的生活資料(如 米糧食監)以至作戰的基本要件(如彈藥器材),統統是異常缺乏,不僅匪區一般民眾已被土匪搜括淨盡,就是他們匪軍也普遍的恐慌到萬分,所以今日匪區不僅是 一個政治恐怖,而又是經濟恐慌的非人世界,而其匪部亦是一個無衣無食,形消骨立的饑軍。總之,從物質方面來看,土匪正在最後掙扎於飢餓與死亡線之間,以如 此困乏饑疲的土〔第42頁〕匪,我們要消滅他,實在非常容易,簡直可以說用不?幾多血來和他拼,只要大家勤勞刻苦,能多出點汗,來切實貫徹嚴密封鎖的戰 略,真能做到「使敵無粒米勺水之接濟,無蚍蜉蚊蟻之通報」,則土匪於最短期間,勢必總崩潰,不戰而自亡,未剿而先滅。所以嚴密封鎖是最能針對土匪的弱點, 發揮我們的長處,也是最能減少自己的犧牲,收到剿匪的奇效的一個方法,只要我們切實去做,就比增加兩三倍的兵力來剿匪,還要厲害。反之,若是我們不能貫徹 封鎖政策,任意放縱一般奸商,以各種方法將生活資源來接濟土匪,甚至自己的軍隊不小心,更將許多好的槍砲彈藥糧秣器材來遺棄送給他,那這樣就無異來養活土 匪,補充匪軍,那末,剿匪不僅要增加許多的困難,還要格外增多無謂的犧牲,所以土匪多一分接濟,就是我們多一分犧牲,封鎖不能嚴密,就不能斷絕土匪接濟, 這無異養活土匪來消滅我們自己,換句話說,不能嚴密封鎖匪區的,就是幫助土匪來消滅革命軍,這種人就是我們革命軍的敵人,所以你們知道這封鎖政策,必要貫 徹的道理,以及不能嚴密封鎖的害處,既然如此,我們以後對一切封鎖的命令,就再不能有陽奉陰違,偷惰敷衍,和不切實不嚴密的毛病,對於這封鎖業務,一定要 視同衝鋒陷陣,以殺敵致果的決心,來完成這一件事。
要如何纔能做到「嚴密封鎖」呢?最要緊的,就是要我們一般高級將領,能夠負起責任來,第一要能勤勞,第二要能嚴正。所謂勤勞,就是我們在前面所講 的,要「心到」,「目到」,「口到」,「手到」,對於巡查封鎖,尤其是要「腳到」。現在一般下級官兵,知識不夠,辦事不力,全要靠我們高級官長,能夠格外 勤勞,切實教導,晝夜巡查,來指導他們,監督他們,然後他們才知道如何去做,更不〔第43頁〕敢不實在去做,所以我們高級將領一定要晝夜不斷的分區分時, 親到封鎖地帶,或封鎖線上巡查,而巡查的時候,特別要在一般官兵普通所不及提防而極易偷漏的地點和時候(如半夜拂曉或大雨大雪的時候),總要查到普通人所 不注意的處所,走到普通人所不走的小路,必須如此,乃可得到真正的效果,這是講在事前我們要勤勞要吃苦來嚴密防範。至於所謂「嚴正」,就是如果發覺有偷 漏、放縱、或其他作弊的人,一定要很嚴厲很公正的處罰。就是要鐵面無私,因為封鎖匪區的事情,對於剿匪軍事的關係,實在太重大,所以犯了其他的紀律,或許 還有可原之情,若是私通土匪,違犯封鎖的規條,來放縱奸商,那是絕無可赦的罪惡,這種人比土匪還要兇險可恨,我們絕對不可放鬆一點,一定要比對待敵人還嚴 厲的方法來辦他,不論他是奸商土民或者是不良的官兵,也不論他是自己的同鄉、同學、或部下、子弟,在法律之前絕無私情可講,犯了罪的就只有一概軍法從事。 過去我們封鎖不能真正嚴密,固然還有其他的原因,但是最主要的一點,就是一般高級將領,不能負責監督,貫徹到底,事前既不能勤於防範;事後更不能執法無 私,老實告訴你們,我隨時有人派到各地查訪,知道過去至少有一半軍官是如此不能盡到職責的,不過不一定是你們自己有意犯過,所以我不願意一下子統統指出 來,加以處罰,今天只將這個毛病告訴你們,希望你們自己從此要能切實負責,本?勤勞嚴正四字確實將匪區嚴密封鎖,如此,這種土匪,就可在最近期間被我們徹 底消滅。
第二、就是要發展交通,可以叫做「交通政策」。——交通政策剛剛和封鎖政策相對的。反轉來說,就是要消極的阻止敵人的交通,而積極的發展我們自己的交通。 我常講戰爭就是爭取時間,誰能節省〔第44頁〕時間,行動迅速,誰就勝利。換句話說,作戰全靠機動,誰能機動,誰就成功。簡單的講,就是一切行動要能迅速 敏捷。如何能使我們軍隊行動,迅速敏捷呢?這全恃交通之發達。所以我們交通政策,就是要機動敏捷,這是剿滅赤匪的一個主要戰略,因此我們對於公路通訊和運 輸一切工作人員,要格外的重視和保護他們。並且要想種種方法來幫助他們,使他們能極順利的推進他們的工作,達成他們的任務,關於「交通剿匪」的意義與效 果,想必大家早已於實際經驗中認識得非常清楚,而我前面所述趙軍長(觀濤)所條陳的意見,即努力修築公路,以愚公移山的方法來剿滅赤匪,更是闡明交通政策 的重要,所以現在不必再詳細來講,只希望大家特別注意,切實進行。
第三、就是要注重機動——挺進游擊。我在前面已就時勢的要求,軍人的責任以及土匪崩潰的道理詳細和大家講明,要大家徹底打破怕匪的心理,而養成一種奮發有 為勇敢進取的新精神,現在所要講的機動游擊戰,就是因為我們剿匪真面目的作戰,或主力決戰的機會很少,無論清剿協剿和進剿,差不多都是小部隊的戰鬥。同時 赤匪的戰術又以游擊戰術為主,所謂「出其不意」「聲東擊西」「避實擊虛」「旋磨打圈」「傍抄側擊」「埋伏突擊」……這都是我們過去吃虧的地方,因為一不小 心戒備,就中了土匪的埋伏,遭受意外的襲擊,所以我說赤匪根本不用正規戰術,其長處就在於跑路、伺機、偵探、化裝、襲擊而已。現在我們要剿匪,也要能善於 此道,以赤匪的戰術纔能消滅赤匪。胡林翼曾根據他剿匪的經驗說過:「與其守於境內,不如戰於境外」,意思是說我們剿匪那怕是取守勢,也要以攻為守,總要不 時出擊,使赤匪應接不遑,弄得他再無餘力來擾亂我們,亦使他無從偵知我們究有幾多力量,這是〔第45頁〕就守而言;若就攻而言,則出擊更為重要,更為致勝 的必要手段。因為你若是只求穩當,不求變化,那便成為死硬的守勢,最後一定要失敗。所以我們現在剿匪必須隨時隨地,找到敵人的弱點。一有可乘之機,馬上就 要出擊進攻,易守為攻,出奇制勝。比方土匪的主力第一、第三、第五軍團前次集中於宜黃、樂安,現在在閩北及建寧、泰寧、廣昌這一方面,這時贛西贛南的匪 區,我們明明白白知道他非常空虛,何以我們的軍隊不能乘機出擊呢?吉安、南豐、永豐這些地方的軍隊,為什麼不敢派兩團兵力,大膽地到匪區機動游擊呢?我想 當時如果能派兩團兵力進剿,來幹這些游擊的小生意,至少可以擾亂土匪的後方巢穴,牽制他不少兵力,可是這種「一本萬利」的小生意,你們偏偏沒有人敢做。要 知道現在赤匪的崩潰正在一天一天加緊,他們之所以將主力抽到廣昌以北,就是要想在我們的軍隊,未集中開始進剿以前,找一個機會來衝打幾下,討點小便宜,使 我們的軍隊士氣受挫,不能依照預定的計劃推進,那時只要我們在廣昌以北黎川一帶的部隊,穩住下來,其他贛南迫近匪區各部隊,乘赤匪後方空虛,積極進搗匪 巢,就可以根本消滅赤匪,你們有這種好的機會都不能利用,那如何能剿清赤匪呢?難道你們還是怕匪區民眾有組織嗎?要知道匪區的民眾,為赤匪所毒辣壓迫,早 已痛恨入骨,他們的壯年兒子沒有一個不是被壓迫拉去當匪,現在十之八九都已死完了,他們一切的財產,亦都已被赤匪劫掠敲剝殆盡了,赤匪最近還要發三百萬公 債強迫他們認購,但是無論赤匪如何壓迫,他們也無錢可出,不能再忍受下去了,以這樣人心離叛,勢窮力竭的赤匪,我們只要調動少數的軍隊,迫近匪區,乘機出 擊,他就要立即崩潰,被我們完全消滅。還有一點,要在這裏特別告訴你們,希望大家注意的,就是我們以後剿匪,〔第46頁〕不僅要勇於出擊,而且將赤匪打退 的時候,更要予以猛烈的追擊,必須如此,然後才可以真正消滅赤匪,獲得最後的勝利。據最近許多俘虜供稱,現在匪軍一般官兵都已不堪其苦,大多數都想找一個 機會逃出匪區,來投降我們。所以每次作戰,只希望我們國軍能猛力跟追一下,他們便好乘機繳械,逃過我們這方面來。但是我們的軍隊卻不知道這種情形,往往打 敗土匪之後,最多追五里十里路,就不敢再追,結果赤匪退了二十里卅里以後馬上又可以停下來集合整理,隨時再來反攻,這真是最可痛的事。所以以後只要赤匪一 經被我們打退,馬上就要猛追,使他得不到稍舒喘息的機會,而繼續予以殲滅。
總之,現在要剿滅赤匪,一定要靠我們大家人人有決心有勇氣,能隨時隨地偵察到他可乘之機,積極出擊,運用機動游擊戰術的原則,儘量發揮我們軍隊的效 能,關於機動游擊戰術,行營已經印發一本小冊,大家要切實研究,但是我曾經將游擊戰術簡括四句口號,即「輕裝急進,便裝遠探,秘密敏捷,夜行曉襲」,大家 一定要特別體會力行。
第四、爭取主動,我們從事一切戰爭,都有一個最要緊的基本原則,就是要主動。——關於爭取主動地位的意義及其重要(主動意義),我在剿匪要領中,已經講得 很詳細,大家可以參閱。大概所謂立於主動地位者,就是要使整個戰局的演變處處要操之於我,即我們定下一個計劃來,使敵人不得不跟?我們的計劃來走,我們要 他東,他就不能到西,我們要他守,他就不能來攻,我們要他進,他就不能後退,主動的真義就是如此,並不是許多人所誤會的,以為先動的就是主,後動的就是 客,更不是進攻的就是主,退守的就是客。須知時無論先後,地無分險夷,兵力不問大小,軍隊不管進退,凡能依自己的〔第47頁〕計劃,支配整個戰局的演變者 便是主,便謂之立於主動地位。反之,凡受制於敵,不得不隨?敵人的計劃,跟?他尾巴來轉移;這便陷於被動地位了。凡能居於主動,便常是勝者,陷於被動,便 只有失敗。所以爭取主動地位乃為一切戰略戰術之基本原則,我們無論何時何地,如欲克敵致勝,總以爭取主動地位為惟一要旨。
以上就是我們此次進剿戰略方面幾個要點,我今天講過,以後大家不僅要時時記?,而且要常常研究,只要肯研究,一定可以進步,能有心得。比方最近羅副軍長 (卓英)研究拿破崙當日所用的戰術,並且將書本子所得的知識,與實地經驗互相印證,就有更大的心得,他已經將他研究拿破崙戰術之所得,用幾千字整理出來, 這就是非常有價值的東西。尤其是其中有幾句話,可以說是今後剿匪一定不移的戰術,頗值得介紹,並且與我那天所提出的幾點,差不多完全相合。
第一句就是「封鎖圍進」——與我剛才所講的「嚴密封鎖」的意思相同。
第二句就是「連合迫進」——與我所講的「協同一致」的道理相同。
第三句就是「穩固推進」——與我所講的「穩紮穩打」的意思相通。
第四句就是「乘機突進」——也就是我所講的「爭取主動」的意思。
他這四句話雖然意思不如我剛才所講的完備,但是已經包含了四個主要的意旨,大家以後一定要記住,並且本此原則妥為運用,剿匪戰役,我相信在半年之內可收大效。
以上已將我們剿匪戰略的要點講明了,現在再繼續將剿匪戰術的原則具體的說明一下。大概除剛才〔第48頁〕已提過的游擊戰術的原則以外,關於剿匪戰術還有十一個要點,應當研究與熟練的。
第一、就是以靜制動——這是根據穩紮穩打的原則,以爭取主動的戰術,現在赤匪唯一的本領,就是鑽隙打圈,竄來竄去,總想逃避我們的實力所在,再找一個機 會,尋一點空隙,來討點小便宜。我們要剿滅這種飄忽狡黠的赤匪,在戰術上有兩個要訣,就是一方面要使我們的軍隊,儘量增加機動的能力,找到可乘之機,挾其 疾雷閃電之勢予以撲滅。而在另一方面,我們必須處處「先求穩當」,不要跟著赤匪尾巴去走,必要使赤匪來依我們的計劃來行,所謂「善戰者致人而不致於人」。 胡林翼嘗說:「馭天下之至紛者以靜」,就是這個道理。「以靜制動」,就是要「以主待客」和「以逸待勞」,不過此處所謂「靜」,乃指「寧靜」「鎮靜」「安 靜」而言,乃是「實質的」,充滿?生動的精神的,不可誤為「寂靜」「清靜」等空虛寂滅毫無生意之靜,這層精義認識以後,才可以知道以靜制動的真諦及其妙 用。
第二、就是要以拙制巧——懂得以靜制動的道理,就很容易明瞭以拙制巧的精義,大概說起來,就是赤匪以很巧妙的方法來擾亂我們,我們要以很堅忍、很實在、很 穩當的方法來制伏他,這就是叫「拙」,也可說是「誠」。比方說赤匪很機巧,會鑽隙,我就用很笨拙的方法,將他封鎖得蚊蟻不通;再如赤匪出沒無常,飄忽不定 的來襲擊我們,我們就不憚煩勞,處處堅築工事,時時嚴密戒備,步步為營,節節推進;又如我前面所介紹的趙軍長(觀濤)的意見,以愚公移山的方法,努力修築 公路來剿匪,也可以說是以拙制巧的一個實例,大家準此推求,以一反三,就必有所得。
〔第49頁〕
第三、就是以實擊虛——這個原則與剛才所講的兩點也是相通的。不過就地位而言,則曰「以主待客」,就態勢而言,則曰「以靜制動」,就方法而言,則曰「以拙 制巧」。現在更就力量而言,則曰「以實擊虛」。所謂「以實擊虛」,就是要發揮我們的實力,擊破赤匪的弱點,集結我們的實力,戰勝赤匪虛張聲勢的宣傳,掃蕩 匪區虛偽的組織。大家都曉得,現在的赤匪,雖不能說他一點沒有實力,但他的實力,決不足以和我們相比,他之所以能夠苟延殘喘至於今日,大半都靠他虛偽的宣 傳。這一點在戰術表現得最明白,比方說「聲東擊西」,「旋磨打圈」的戰術,搖旗吶喊,虛聲恫嚇的方法,都不外是「虛詐」。當然在戰術上,所謂「兵不厭 詐」,但是我們從赤匪的戰術,正可以看透他完全是一個虛偽的東西,毫無實力。既看透了,我們就該不再為他的虛偽所懾,更可發揮我們的實力,來消滅他了。
第四、就是要以迂為直(曲線行動)。——所謂以迂為直,就是說我們今後剿匪的時候,無論行軍、進攻、或追擊,都要採曲線行動,避走正路大道,特別不要循著 正常的方向前進,比方講,我們要到東,或許先要向西走,我們目的要到甲處,或許先要向乙地。簡單說,就是我們不要貪近便,怕勞苦,有時寧可不走易走的大 路,而卻要另尋小徑山路來走,甚至有路的地方不走,偏要從沒路的地方繞轉過去。如此不怕崎嶇,不怕吃苦。然後才可以使敵人覺得神奇莫測,而我們才可以出奇 制勝,不會被共匪埋伏襲擊的慣技所算。過去匪軍慣於旋磨打圈,即採以迂為直的曲線行動,而使我們覺得他出沒無常,飄忽不定,往往偶一失慎,便吃他的大虧。 現在我們也要運用這個古人早已發明以迂為直的戰術,來制伏赤匪,不僅是行軍、進攻為然,就是追擊土匪的時候,也要多採曲線行動。我在剿匪要訣歌中講追擊 〔第50頁〕的要訣,「打散土匪四山逃,追賊專從兩面抄,逢屋逢山搜埋伏,隊伍切莫亂分毫。」第二句就是要採曲線行動的意思。過去我們追擊,因為不知道這 個道理,專走最近的正當大路一直追去,所以往往要中匪的埋伏。以後就因噎廢食,不敢勇往追擊,以致土匪雖敗猶存,我們始終不能獲得決定勝利。這都是我們自 己犯了絕大的錯誤所致,所以我們以後一定要注重徹底追擊,尤其要照追擊的要訣,採取曲線行動來追擊。 總理曾說,我們中國在文化方面,要「迎頭趕上」西洋 各國。這句話若是移到剿匪戰術上來用,就是一個最好的戰術。比方我們要追擊敵人,我們一定不好專從他後面去跟追,這樣一定難得追上,或反易吃虧,而必須採 取曲線行動,從兩側或遠處找路子來抄襲,去迎頭趕上來痛擊他,那才是剿匪追擊的辦法。這個道理雖很簡單,但是大家偏偏不能照做,原因就是偷懶,怕喫苦,只 想選擇近而大的路來走,結果總是欲速不達,若不是中了土匪的伏兵,就要給土匪一個逆襲的機會,自己不但不能追擊土匪,反而更受到土匪的反擊。所以今後我們 一定要不怕路遠,不避艱險,只求其如何能達成追擊的任務。我在廬山的時候,曾根據曲線行動的意義,向軍官團一般學員講明,我們一個有腦筋、有雙腿、更有旺 盛的企圖心、和革命精神的人,絕對不可為死的地形,和死的道路所限制,一定要運用我們靈活的腦筋來支配一切地形,要使用我們強健的雙腿,選擇便捷的道路, 來追擊,來進剿。如此才可以稱為革命軍人,才可以剿滅赤匪。最近我又研究出一個原則,就是以後在山區剿匪,必要依據山地的稜線,向前躍進,如此居高臨下, 我們既可以瞭望各方匪情,更可以據高屋建瓴之勢,控制一切,不致中土匪的埋伏。即土匪有理伏在山麓或山腹,也因無法襲擊,不能發生什麼作用。如果發現了伏 匪之後,也就〔第51頁〕很容易將他打退或消滅,即使寡眾不敵,我們也可以居高臨下,就地固守。所以我們以後行動,能用有力的一部,甚至主力,依據稜線前 進,不畏難,不怕苦,這樣赤匪雖狡,亦無所用其技了。這亦是「以拙制巧」的一個例子。
第五、就是獨立作戰。——我們現在剿匪,務需求其協同一致,當然要互相策應。但是在贛南剿匪,多是山地戰,因為地形的複雜,交通的不便,以及土匪的詭詐百 出等各種原因,我們各個部隊,無論是一軍一師,甚至一旅一團,都要隨時隨地有獨立作戰的準備,我們遇到土匪的時候,自己有充足力量,就可以找到機會猛力進 擊,如果自己的兵力不及赤匪就要能獨立撐持,站住腳跟,穩定陣基,總要能憑自己的力量,先立於不敗之地,不可專靠友軍快來援應,亦不可徒怪友軍遲不救援, 從前湘軍打長毛的時候,就以約期打仗為戒,也就是於實際經驗中,感覺部隊的聯絡不易,策應不能如期,動作難於一致,因而約期會戰往往誤事。我們現在剿匪的 通信設備進步,雖然有許多地方,比較當日的湘軍各部聯絡要方便得多,但我們只能利用這些方便,儘量增進協同動作的效能,卻不可因此而輕忽了獨立作戰的決心 和準備,養成互相依賴,互相推諉,甚至互相怨讟的惡習。
第六、就是要全力決戰。——怎麼叫全力決戰呢?就是在決戰之前,我們一定要集結我們所有的兵力,務使一兵一卒,同時皆能用於決戰的一點,必須如此用兵,纔 能算是最經濟的使用兵力,纔能發揮其軍隊最大的效用。過去我們一般軍官,有一個毛病,就是開進到前線以後,他只要聽到前面有槍聲,或是得到一個土匪迫近的 報告,他心裏就?急起來,因而一切處置亦多錯誤了。比方講,他帶了一團兵〔第52頁〕力做前衛,他遇了土匪,便慌忙起來,乃不顧他全團的九連兵力有否集 結,亦不管他集結幾多兵力,只看見手下有幾多兵,他就帶著幾多兵去衝。他這種勇氣,固然不錯,但是這種不沉?、無計劃的戰鬥,實在是不智之至,你當一個軍 官,若是單有一些血氣之勇,而無出奇致勝的智謀,結果只有徒然犧牲,貽誤全局。過去這種例子很多,就是這一次軍官團在廬山演習的時候,也曾發現這種毛病。 以後我們一定要留心改正,各人一定要記得曾國藩所講的:「打仗不慌不忙,先求穩當,次求變化。」這句格言。無論遇?多少土匪,我們總不要慌忙,凡到一個地 方,我們總要先將手下所有兵力集結攏來,看好地形,勘定陣地,只要我們自己的陣腳站穩了,再不怕土匪來攻,並且我們要等他來攻,只要他攻了幾天,攻不下, 我們看破他的弱點,找到了出擊機會,就可以馬上拿全力來和他決戰。如此最後勝利,一定是屬於我們的。胡文忠曰:「若前頭部隊遇敵,先戰非必勝之道也,應於 近敵之處,飭前茅(即前衛),後勁(即後衛),中權(即本隊)會齊併力,乃可大勝。」也就是講全力決戰的道理。你們還要曉得赤匪的慣技,就是集結全力,猛 攻一點。所以他每次進攻的時候,總是使用很大的兵力,因之我們擔任前衛的部隊,遇?他決不好隨便帶著一部軍隊,冒失向前去衝,再把其餘的兵力,逐漸增加上 來,這個戰術,旁的戰爭固用不得,尤其是剿匪戰爭,更是絕對不行的。我們全般部隊的使用,固然要採縱深配備,但是各個單位,自一營、一團、乃至一師、一 軍,到了要和土匪的主力正式決戰的時候,一定要先集結兵力,全部使用,方有把握,這是最重要的一點,切勿疏忽。
第七、就是注重工事。——我們現在所採的戰略,既是穩紮穩打,工事在戰術上的重要,當然不言〔第53頁〕可喻。所謂穩紮穩打,就是要做到我們軍隊進據一個 地方以後,這個地方就再不可失陷,我相信唯有如此逐漸推進,才可以根本致匪的死命。這兩年來,日軍和我們作戰,他就有這個本領。凡是一個地方,他的軍隊不 佔領則已,如果已被他們佔領,那無論你用多大的兵力,也不易奪取回來。我們研究他何以能夠如此呢?沒有旁的,他就是武器好射擊精,而尤其是他勤於做工,使 用兵力佈置陣地,無不合於原則。所以他每到一個地方,只要幾點鐘,最多半天以後,所有的防禦工作,無論是戰壕、電網、和其他種種,都已全部完成。尤其是他 們射擊技術的精練,槍砲位置的適當,更能儘量發揚火力。這樣,我們當然不容易奪回了。現在我們剿匪也要有這種本領。我們和土匪比起來,武器好得多,這是不 成問題。至於射擊,一般的也要比土匪精良,但是我們還覺得不夠,更要加緊熟練。至於勤做工事,使我們每進據一點,就要使這個據點不再淪陷,那是目前剿匪工 作中最重要的急務。我們一定要記得:多流一點汗,就可少流一點血。所以做工事的器材,要隨時隨地攜帶,做工事的訓練,要特別加緊,普遍實施。至於構築工事 的基本要點,我在剿匪要領中所說兩點,就是(一)工事要與兵力適度,寧使陣地縮小兵力有餘,不可工事過廣,兵力不敷。(二)工事構築,必須形成強固的據 點,務使各個工事能互為猗角,相與策應,並要特別注意副防禦。這兩點最為重要,各位想必已經都很明白,今天毋庸再講。不過另外一點,要提出來希望各位能特 別注意的,就是以後我們做工事,決不可只靠近城廓附近做工,要知道只注重城市防禦,而放棄四鄉的戰法,實在是我們過去最大的一個錯誤。因為每一個城市,差 不多都有城牆,這城牆原是前人所已做好的防禦工事。我們儘可以利用,以現在土匪器械的窳劣,那怕他打到那一個縣〔第54頁〕城來,我們憑?城牆防禦,就可 以固守無虞。不必再要在城廓附近,另外化費許多金錢,構築很多工事,而又沒有兵力來守,甚至反為敵人利用。所以專就守城而言,不必再要在城廓附近構築許多 不必要的工事,這是我們過去錯誤之一。其次,我們真要強固城市使其萬無一失,那就不能專靠城郊附近幾個碉堡,一定要在四鄉要點以及其通縣城的各要路口,擇 險構築工事,然後纔能鞏固城防,這就是古人所謂「固四鄉以守城」的道理。我們過去沒有照這個道理做到,這是錯誤之二。這還是專就守城而言,其實我們要進剿 或清剿,那裏是只守?幾個城市就夠了呢?普通一個城市,不過一兩萬人,周圍也不過幾里,而全縣的地方比城市要大幾十百倍,四鄉的民眾,亦比城市要多幾百千 倍,我們要剿匪,要救民,那裏可放棄四鄉而守孤城呢?這是我們過去偏重城廂附近工事錯誤之三。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過去我們每派許多軍隊去收復一縣,他 們只知道防守那個縣城,只將城廂附近的工事修築完備,以為就算盡了他的人事,於是視工事以內為安全地區,樂於株守自衛;工事以外的地區,便不敢越雷池一 步,任憑土匪如何擾亂,亦不敢出去清剿。結果士氣衰頹,攻擊的精神完全喪失,師老城孤,四鄉皆匪,清剿之功,永無完成之日。這是我們過去偏重城市附近工事 錯誤之四。基此四點錯誤,我們今後必須切實改進,以後一功工事,就再不要專在城廂附近做工,一定要離城四五十里,至少也要離城二三十里以外的要點或路口擇 險構築,並要逐漸推廣,限期要將全縣境內四鄉的土匪肅清,實行「固四鄉以守城」的原則。
第八、就是要就地固守。——這就是根據穩紮穩打的原則而定下來的要領。所謂「穩紮穩打」,就是無論何時何地,無論行軍宿營與作戰,總要謹慎小心,嚴密戒 備,依照戰術的意義講,就是隨時隨地〔第55頁〕要斟酌敵我的實際情況,採取攻勢防禦或主動的後退配備,講到戰術上攻守的原則,雖然依現代的戰術是主張取 積極的攻勢,但亦不能不顧到敵情地形和兵器各種條件如何,決不能一概而論,而且過去中外戰史,論戰術者守多於攻,可見攻守原是利害相參,長短互用,總是因 時因地與因敵制宜。守勢戰術,不是可以完全棄置不講,更以今日中國的國情而論,從有效的國防?眼,守勢的作戰實在還是必要,所以我在步兵操典草案綱領第五 條中,曾有「取守勢者,無論何時,不可不有出擊之企圖與準備」,我研究古今的戰略戰術,斟酌今日中國的情勢,覺得必須如此規定,不好專抄襲外國單純的攻勢 戰略和戰術,不過究竟要如何規定纔能盡善盡美,以後大家還要根據國防的觀點,和現在剿匪的實際經驗來詳細研究,現在我們講穩紮穩打的戰術,就是根據這綱領 第五條。關於守勢的作戰,其精義完全要有奮發充沛的攻擊精神,與隨時出擊的準備,和旺盛的企圖。換句話說,即使作戰採取守勢,仍要用攻勢防禦,切不可採取 單純的防禦作戰,因此更要特別注意的一點,就是要將最後出擊的方向和道路,亦要同時想定,而且要注意多方面的出擊,關於守勢戰術大家更要記住我常說的一句 話,就是「防守不要忘了進攻」,換句話說「防守是為了進攻」,簡言之「防守是手段,進攻是目的」,如果只知防守而忘了出擊,不為出擊的準備和想定,那就是 困守待斃而已,所以我們必定要有出擊的想定,很迅速的能完成各種準備,這樣我相信不怕土匪來得怎樣多,也不怕他攻得怎樣兇,我們有一團人,就可以很堅固的 守住一個陣地,最多不過一兩天,我們必能找到他的弱點,隨時可以出擊致勝,否則我們援軍亦當可及時趕到,土匪一定就要濆退,那時我們更可以乘機出擊,猛力 窮追,將他完全消滅了。
〔第56頁〕
第九、就是縱深配備。——關於縱深配備的重要,我在剿匪手本「戰機」一篇中已扼要講明,我們剿匪要以此為原則,前面與敵作戰的正面愈狹愈好,我們要留二分 之一,最好三分之二的兵力,擺在後面作預備隊,隨時可以相機增援,這是講配備的原則,若是行軍或游擊時,那就要用扇形配備,即左右側衛,愈到前面愈是要廣 要遠,而搜索正面,更是愈寬愈好,遇到敵人主力作戰的時候,就可依照縱深配備的原則,來和土匪決戰,至於行軍的時候,要用梯次序列,交番躍進,我在剿匪手 本及剿匪部隊訓練要旨那本書裏面,已經講得很明白,各位想必已經研究了,以後務希照?這幾項原則切實遵行。
第十、就是機動配備。——這機動配備的方法,古今中外都早已有的,不過其名詞或有不同而已。所謂機動配備者,簡單的說,就是要根據他指揮官卓越的才識,以 冒險的精神與英明果斷的決心來活用兵力,至於活用兵刀的要訣,就是「進退無常,多寡不一,分合得當,攻守咸宜」四句話。比方說我們帶了一師兵,負一百里以 內防匪之責,當然在此百里以內,我們都要構築工事,分共防守,並相機出擊,依普通情形來看,只一師兵力,如要防守一百里的陣地,兵力實嫌單薄,如何可以再 有餘力出擊呢?這話固然不錯,因為你若必將兵力分佈於百里以內各個要點,處處皆要求全,不敢稍有移動,只是呆板的擺開到各處死守著,結果當然一師兵力,還 感覺不夠分配,那裏還能抽調多餘的兵力向敵人出擊?但是善用兵者,決不致於如此呆笨,他在這種情形之下,很可以想辦法抽出大部分兵力來相機出擊。如何可以 抽調呢?這就是靠能運用機動配備的方法,將自己兵力的配備,不時加以調整,不要某一處老是某一部份的兵來防,也不要某一處老是用幾多兵呆守,只要這樣活用 兵力的時候,我們自然可以抽兵來相機出〔第57頁〕擊了,或許有人以為各處如此抽調兵力,不是很危險嗎?當然,我們不能自信一定是穩當,但是你能運用機動 配備的原則,經驗越多,膽量越大,決不怕有什麼危險。總之,你果能將兵力抽調得法的時候,那你危險性就越會減少,成功的把握亦就越大。但是惟一要訣,就是 要嚴守秘密,不要被匪窺破。如果你真能秘密的時候,無論敵人的偵探如何厲害,他到底沒有法子可以窺測你的虛實。若不是找不到你主力的所在,就是感覺他處處 都碰到你的主力,使他莫測神奇,而我們自己的真實主力,卻可以今天到東,明天到西,忽南忽北,時往時來,使敵人找不到我的主力所在,而我卻能找到敵人空虛 的一點來攻,如此一次,兩次,三反四覆,繼續不斷的機動運用,當然可以使敵人全線動搖,進而予以整個的殲滅。你們要曉得,一切戰術的基本,就是「分合」兩 個字,所謂「奇正」亦是由此「分合」二字出來的。所以只要分合得宜,便能戰無不勝,所以機動配備實為用兵最精微的要訣,最高深的戰術,也就是我們高級將領 最重要的本領,其方法雖不外我在前面所提的四句話,而運用之妙則完全存乎一心,如要能體會心得,只有平常努力研究,不斷學習,尤其要寶貴自己從前所得的經 驗,詳細檢討。總之,將領最要膽大心細,切勿粗疏,亦勿求萬全,須知天下事,每每兼眾長者無一長,求萬全者無一全,「凡事過於求全,轉多不全之處」,而 「軍事之要,必有所忍,乃能有所濟,必有所捨,乃能有所全,若處處設備,即十萬兵力亦無尺寸之效。」(胡林翼語)我們要做一個帶兵的好手,成一個優越的將 才,一定要懂得這個道理,一定要善用配備的方法,大膽抽調兵力。果能如此機動活用,則一個兵至少可以當作三個兵用,一師兵就可以發揮三師兵的效力。我們要 看一個將領的本領如何,就看他能不能將兵力機動活用,又〔第58頁〕看他抽調兵力的膽量和能力如何。我自問平生作戰並無長處,只是能體會這個機動配備的要 領,尤其是十九年在隴海路作戰時,一則因為自己的經驗所得,一則當時戰局嚴重,我就屢次運用這個機動配備原則,抽調大部的軍隊來活用。後來西北軍許多將領 對人家說,當時他們作戰,到東也是遇到我們主力,到西也是遇到我們主力,實在莫測神奇。其實我沒有旁的妙法,不過敢大膽運用機動配備的原則而已。現在我們 在江西剿匪,這土匪非常狡黠,我們要消滅他,格外要能運用這個機動配備的戰術。我相信只要你們能信仰我的戰術思想,能接受我的革命精神,嚴格照到我的命令 來做,一定可以在半年之內,將土匪大部殲滅,只要你們是服從我的命令,就是失敗了,亦由我完全負責。希望大家明白了這個意思,以後一切要照?我的命令實 行。我們所有的軍隊,都依照機動配備的方法活用起來,一個兵至少可以作三個兵使用,三十萬兵就不難發揮百萬兵的效果。果能以此剿匪,何匪不滅?以此戡亂, 何亂不平?
第十一、就是六項要務。——所謂六項要務,就是偵探、搜索、警戒、連絡、掩護、觀察。這六項要務,我們無論是行軍宿營或作戰,無論何時何地,都要切實檢 點。偵探、警戒務求嚴密,搜索、掩護必須周到,連絡必須確實,觀測必須精敏,關於這六項要務,我在剿匪部隊訓練要旨,軍官訓練團訓練的要旨和訓練的方法, 時間為一切事業與生命之母,革命軍人成功立業之道,這幾本小冊子裏面,都曾說過很多,今天不必重複再講,希望大家用心研究,照?我所講的切實做到。
以上這十一點,就是我們今後剿匪戰術的主要原則,這十一項原則,和前面所講的三項戰略,是相輔相成的。希望大家要分別研究,洞悉其精義,更要整個的融會貫 通,妥為運用。關於剿匪戰略和戰術〔第59頁〕的運用,大家可以從我今天所講的道理中體會出來,現在我可以歸納出一個基本原則,作為今天講述剿匪戰術的結 論,就是「戰術上要取守勢,要以靜制動,以守為攻;戰略上要取攻勢,要以實擊虛,以攻為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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